近日，人民银行发布公告表示，为维护债券市场稳健运行，在对当前市场形势审慎观察、评估基础上，人民银行决定于近期面向部分公开市场业务一级交易商开展国债借入操作。
公告发布后，7月1日下午，国债活跃券收益率直线上行，10年期国债收益率和30年期国债收益率分别升至2.25%和2.48%，分别上行4.28个和5.00个基点。7月2日，10年期国债收益率和30年期国债收益率保持稳定。
不少业内人士认为，此举意味着人民银行可能会在公开市场开展国债卖出操作。光大证券固收首席分析师张旭告诉《金融时报》记者，本次人民银行宣布即将开展国债借入操作，是为了今后择机将其卖出，并以此引导国债收益率上行。“在10年期国债收益率降至历史低点之际，卖出国债有利于稳定长债利率，防范利率风险。”中信证券首席经济学家明明表示。
招联首席研究员董希淼提示，人民银行此次公告旨在提醒金融机构和个人投资者注意防范投资中长期债券可能产生的期限错配和利率风险。投资者应基于对经济基本面的合理预期，结合自身资产负债等情况进行投资决策，高度重视利率风险。
人民银行频繁发声 引导国债收益率上行
人民银行宣布即将开展国债借入操作的背景是，今年以来，我国中长期债券收益率下行较为明显，30年期国债收益率运行至2.5%下方，10年期国债收益率一度创20年来最低。对于长期债券收益率偏低的问题，人民银行频繁发声，旨在引导国债收益率上行。
因此，对于人民银行本次公告的决定，业内专家并不感到意外。东方金诚首席宏观分析师王青表示，人民银行向部分公开市场业务一级交易商开展国债借入后，可以将这些国债在二级市场上出售，进而压低国债价格，推升相关国债收益率。这也是本次公告发布后，债券收益率大幅度上升的原因。
事实上，4月以来，人民银行已多次提示市场关注长债收益率问题。例如，人民银行货币政策委员会2024年第一季度、第二季度例会中均明确提及“在经济回升过程中，也要关注长期收益率的变化”。
今年4月份，人民银行有关部门负责人在接受《金融时报》记者采访时提出：“长期国债收益率总体会运行在与长期经济增长预期相匹配的合理区间内。”对于当前长期国债收益率持续下滑，该负责人认为，其底层逻辑是市场上“安全资产”的缺失。
5月上旬，人民银行在《2024年第一季度中国货币政策执行报告》(以下简称《报告》)中通过专栏予以回应，从宏观和微观等角度分析了长期国债收益率问题，旨在引导长期国债收益率回归合理区间。
6月19日，人民银行行长潘功胜在2024陆家嘴论坛上再度回应了该问题。他以硅谷银行风险事件为例强调，中央银行需要从宏观审慎角度观察、评估金融市场的状况，及时校正和阻断金融市场风险的累积，当前特别要关注一些非银主体大量持有中长期债券的期限错配和利率风险，保持正常向上倾斜的收益率曲线，保持市场对投资的正向激励作用。
择机出手 国债卖出操作渐行渐近
人民银行即将开展国债借入操作的公告发布后，市场专家认为，这意味着人民银行买卖国债将进入操作阶段。至于借入规模、是否或何时出售，将由人民银行根据债券市场形势而定。
这也与前述人民银行公开的“预期引导”方向保持一致。“近期，人民银行多次提醒，在公开市场开展国债交易操作是双向的，并不是一味买入，也可以择机卖出。”董希淼表示。
此前，市场一度更多着眼于“央行买国债”这一操作，但实际上人民银行对国债的操作既有买也有卖，灵活性较大，并非单向操作。在2024陆家嘴论坛上，潘功胜指出：“把国债买卖纳入货币政策工具箱不代表要搞量化宽松，而是将其定位于基础货币投放渠道和流动性管理工具，既有买也有卖，与其他工具综合搭配，共同营造适宜的流动性环境。”
在王青看来，本次公告意味着人民银行接下来将通过实际操作，影响二级市场债券供需。就引导市场预期、避免中长期国债收益率较大幅度偏离相应政策利率中枢而言，会比之前的风险提示效果更强。
“部分投资者曾认为，人民银行并未持有太多长期、超长期债券，大抵处于‘无债可卖’的境地。此次公告将开展国债借入操作，这就化解了上述所谓的障碍。”张旭告诉《金融时报》记者，本次人民银行借入国债便是对前期预期引导的维护，做到“言行一致”。
张旭表示，也有部分投资者认为，单次借入国债的规模可能有限，对市场的影响也可能有限。而与具体工具的使用相比，调控者的态度更为关键。“实际上，需要提示的是，人民银行并未明确仅开展一次国债借入操作，也从未明确不会使用其余工具引导长期国债收益率上行。如果今后一段时间债券收益率的走势并不能让货币当局满意，那么再次借入并卖出国债、采取其余政策工具也在情理之中。”张旭说。
专家提示 长债利率风险不容忽视
由于今年来长债收益率下行幅度较大，一些机构还预期人民银行可能会通过购债行为向市场注入资金流动性以刺激经济增长与通胀回升，计划大手笔买入长期国债待涨。董希淼提醒，随着人民银行预告即将开展国债借入操作，这表明人民银行在公开市场开展国债卖出操作也将进入操作阶段，将影响债券二级市场供求关系，从而可能影响利率走势，进而避免中长期国债利率过度偏离合理水平。
对于当前长债利率水平和风险，也有专家从基本面、估值面、供需面、情绪面等多重因素分析，提醒投资者当前国债市场的利空因素有不少，只不过被投资者有意无意地忽视了。
张旭对《金融时报》记者分析，任何资产的价格都是有涨有跌的，不可能一直上涨。2018年初至今，我国债券市场已经历过多轮涨跌。上一轮较为明显的下跌出现在2022年四季度。而当前的债券市场和2022年四季度调整之前有不少相似之处。
例如，从供需面上看，当前债券投资者再度感到“资产荒”，特别是普遍认为长债和超长期债券品种的供给速度低于预期。但值得注意的是，今年政府债券融资的总量是较大的，前期少发行一些意味着后期就会相应地多发行一些，5月下旬以来，政府债券发行的提速将推动债券市场供需格局的转变；从情绪面上看，当前市场上普遍较少关注利空因素。这样的看法在2022年三季度以及以往每轮牛市的末端皆会出现，而在调整开始后投资者往往又会过度强化利空因素。
“这意味着一旦后期经济和物价水平明显回升，中长期债券收益率将大幅上行，届时持有这些债券的主体可能遭受较大幅亏损。”王青表示。